吕宇峰的生活是从清晨的第一声鸟鸣开始的。那声音纤细,清亮,像一枚银针尚求100,刺破黎明的薄雾,也刺穿他那间略显沉闷的单身公寓里凝固的空气。他的整个世界,便在这一刻苏醒过来。
窗边,挂着一只编织精巧的竹笼尚求100,里面住着他唯一的伙伴——一只鹪鹩。这小小的生灵,是他在某个秋日于山涧旁偶然救下的,当时它折了翅膀,瑟缩在枯叶间,像个被遗弃的墨点。吕宇峰将它捧回家,为它疗伤,它痊愈后,扑棱着翅膀在屋里飞了两圈,却并未投向窗外的天空,而是又落回了他的肩头,仿佛那里才是它认定的枝桠。于是,这只竹笼便成了它的居所,门却从未上过锁。
吕宇峰给不了它山林的辽阔,便只能竭尽全力,在方寸之间为它复刻一个微缩的自然。笼底铺着洗净晾干的苔藓,柔软而湿润;一根从公园拾回的、布满嶙峋褶皱的紫藤老枝,横亘其中,算是它的假山与乔木;食罐与水盂是细腻的白瓷,每天更换着新鲜的食水,偶尔还会添上一小撮专门买来的虫粉。他像一个虔诚的信徒,供奉着这小小的神明。
展开剩余63%大多数时候,鹪鹩是安静的。它会在横枝上跳跃,动作迅捷而带着一种天生的警觉,黑豆似的眼睛,明亮地打量着这个被放大了无数倍的人类世界。它会用那尖细的喙,耐心地梳理自己褐色带斑纹的羽毛,一丝不苟。吕宇峰常常停下手中的事,静静地看它。看它如何将一片菜叶啄得千疮百孔,看它如何歪着头尚求100,聆听窗外遥远且模糊的车流声。那一刻,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。这小小的生命,用它全部的存在,填满了这间屋子,也填满了他内心某些沉默的角落。
他有时会觉得,自己与这鹪鹩,处境并无不同。他栖居于这座钢铁森林的某一格单元里,每日在固定的路线上奔波,所见的天,也是被楼宇切割成条块的天。他所拥有的,也不过是一个精心布置、功能齐全的“笼子”。他给予鹪鹩一个安全的庇护所,而这座城市,也给予他一份足以维生的工作和一个遮风挡雨的屋顶。他们彼此,都是被对方圈养起来的孤独。
某个周末的午后,阳光很好,他将鸟笼挂在了窗外。鹪鹩忽然变得异常兴奋,在笼中急促地跳跃、鸣叫,那叫声不再是平日的清吟,而带着一种焦灼的、撕裂般的渴望。一群麻雀喧哗着从楼宇间掠过,鹪鹩仰着头,小小的胸膛剧烈地起伏。吕宇峰站在窗前,看着鹪鹩望向天空的眼神,那里面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、属于荒野的自由的光。那一刻,他的心被深深刺痛了。他忽然明白,自己给予的再精致的生活,也不过是一种温柔的囚禁。
他犹豫了很久,最终,还是颤抖着打开了笼门。鹪鹩在门口迟疑了片刻,似乎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解放。它试探着跳上门槛,然后,“嗖”地一声,像一颗褐色的子弹,射向了广阔的天空,头也不回。
鹪鹩消失了尚求100,连同那清亮的鸣叫。屋子里恢复了吕宇峰早已习惯的寂静,但这寂静,此刻却变得如此沉重而空洞。他依然每天擦拭那只空荡荡的竹笼,更换里面的清水与食物。他望着窗外那片被框住的天空,心里明白,他放走的,不只是一只鸟。他放走的,是自己内心深处,一个关于陪伴的、温暖而自私的梦。而留下的,是这偌大城市里,更为清晰的、一个人的笼中日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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